【3】
二十岁的摇滚青年黄少天的超龄青春痛。
6.
魏琛收了黄少天做入室子弟,虽然入室两个字是魏琛擅自加的。
黄少天以前的乐队排练方法有很多种,通常是在学校附近的小破网咖培养默契,视乎战绩决定去街口撸串还是在门口抽烟,黄少天没烟瘾,但不抽又显得他很不合群,幸好他游戏水平不错,如果不是被摇滚耽误,没准会以二十岁高龄离家出走成为电竞选手。
魏琛声称他的方式也很多元,并且讲究劳逸结合,黄少天觉得魏琛讲的是真的,他擦了一晚上桌子,洗了两个水槽的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魏琛正在吧台吃宵夜。
“活儿都干完了?”魏琛笑眯眯地朝黄少天招手。
黄少天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下,说干完了,东张西望地问道:“喻文州呢?”
魏琛说在冲咖啡。
“……这里一晚上能卖几杯咖啡啊?”
“所以让他干啊。”魏琛满不在乎道。
黄少天认为魏琛的劳逸结合是他负责劳喻文州负责逸的。
“因材施教嘛。”魏琛打了个嗝:“我去眯一会,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喻文州。”
“如果他也解决不了呢?”
“那你可以准备拨110了。”
魏琛曾经对黄少天说过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大,我必然不愧对这个称呼——黄少天想,这人确实把自己当小弟使,算上资历喻文州还是他师兄。
周末晚上蓝雨众人约了在livehouse见面,也就是魏琛、黄少天、喻文州加上郑轩四人。初期的蓝雨乐队没有贝斯手,甚至当时的蓝雨乐队也不是一支叫蓝雨的乐队,而是“蓝雨的乐队”。
“现在几点了?郑轩不是说下班就来吗”黄少天边看手机边问喻文州。
“在路上了。”
黄少天有些疑惑,“他和你说了?我怎么没收到?这个地方不好找,要我去地铁站接人吗?”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喻文州说。
郑轩出现在蓝雨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还是黄少天去倒垃圾的时候顺便在附近转了一圈把人带回来的,郑轩跟在他身后小声抱怨了一句导航怎么导到后门,黄少天转过头说你不是手机没电吗。
郑轩挑了挑眉毛说:“我有强迫症,电量低于百分之七十等于没电。”
黄少天说:“那你以后出门带个充电宝,店里也可以充电,别老是强迫自己了。”
黄少天带郑轩去和其他人打招呼,魏琛这次倒没和郑轩探讨哲学问题,只问他现在有没有加入其他乐队,时间会不会冲突,郑轩说没有。
魏琛说你不是挺牛的,怎么没人找。
郑轩有些吃惊,他质素不低,早两年也在圈子里活跃过,但他除了技术外别无长物,因此没受到太多关注,想不到魏琛居然认识自己。
“可能牛人太多了。”说实话郑轩也不是完全不介意,曾经跟风留过长发,结果不止他看不见观众,观众也看不到他,洗澡掉的头发还老是缠住排水口,每次清理都感觉特别麻烦,后来就剪了。
魏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没再问什么,把手边的一叠谱子分发给他们,说下周五晚上在蓝雨有个联合演出,已经给他们预留了。
看谱的时候黄少天从背后轻轻拉了拉喻文州的围裙,问:“你以前是哪支乐队的?”
喻文州转过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看看我是不是最业余那个。”
喻文州笑了笑,讲了个乐队名字,黄少天问是不是主唱自杀未遂那个,喻文州说是,但你下次可以不用这么直接。
“这事整个圈子都知道,但我不知道你也在那个乐队里。”毕竟乐队本身并没有什么名气。黄少天抓了抓头发,又问:“那后来呢?后来乐队就解散了?没再招主唱?”
喻文州摇了摇头,说:“乐队的主创也退了,我和其他人试过重组,但没成功。”
黄少天问为什么。
喻文州说感情纠纷。
黄少天思索一会,说:“我不是很肯定,但你们那个乐队应该没有女的吧?”
喻文州表示肯定地嗯了一声。
“那你们挺时髦的。”黄少天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好奇追问:“怎么纠纷了?”
“我是后期加入的,其实也不清楚。”喻文州想了想又说:“但你想到的可能性大概都占了。”
黄少天说你真的有点倒霉。
喻文州说是吗,我感觉我挺爱笑的。
黄少天说可能这个道理在男的身上不管用吧。
魏琛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除了黄少天在放暑假,郑轩和喻文州白天都要工作。
周一上午黄少天陪来广州旅游的大学同学去逛沙面,吃完午饭同学感觉有点中暑,先回酒店休息了。下午两点蓝雨还没开门,回家的话虽然坐地铁就能到,但是从地铁口走回家也有一段距离,回去一趟再过两个小时又要出门了。黄少天百无聊赖地坐在月台的长椅上滑手机,给喻文州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儿。
黄少天大概知道喻文州是在琴行工作的,有时候会也会上门教小孩弹钢琴,只是从来没问过确切地址。
喻文州这回应该没在上课,很快就回复黄少天了。
“怎么了?”
“和同学见面提早结束了,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呢!”
在等喻文州回复的空隙里,黄少天连续发了几条‘天气好热’‘井盖可以摊煎饼’‘穿着鞋都觉得马路烫脚’‘你有没有看天气预报’之类的短信。
又过了一会,喻文州问:“那要过来吗?”
“你刚去问老板了?”
“刚去看有没有房间空着。”
黄少天说那有吗,喻文州说你来吧。
喻文州给他的地址正好在以前老方他们排练的地方附近,黄少天在去的路上问喻文州吃午饭了没,喻文州说还没。
“你想试Gibson还是Fender?我先帮你准备好。”
昨天晚上下大雨,黄少天把吉他放在蓝雨没带回家,实际上他连人都不是很想带回去,要不是第二天还约了和同学见面,得回家换身衣服,可能就在蓝雨过夜了。喻文州大概是把他的没地方去当做了没地方练习,但是难得有机会试一把上万的琴,黄少天也有点小兴奋小激动。
“行啊!有关系真的不一样!你想吃什么?”
“只要赔得起都能试。我自己叫外卖吧。”
“好吧,Ibanez也很酷,但我选Gibson Les Paul。我下车了,烧味饭吃吗?”
“那就切鸡饭吧。”
喻文州这顿午饭吃得有点晚,黄少天去买切鸡饭的时候被告知切鸡已经卖完了,只有叉烧和油鸡,他想也没想就买了油鸡饭。
结果喻文州打开盒饭的时候先是盯着鸡看了几秒再盯着黄少天看了几秒,看得黄少天也有点不好意思。
“太晚了,切鸡卖完了,只有油鸡和叉烧,你不是想吃鸡吗?我就买油鸡啦。”黄少天解释。
喻文州点点头,说还行啊,油鸡我也喜欢的。
“就是刚刚店里最后一把Gibson Les Paul被人买走了。”
“新学的幽默感不错。”黄少天夸了喻文州两句。
喻文州说我没开玩笑。
黄少天说说自己没开玩笑的时候自己不要笑。
喻文州说下次不会了。
黄少天有时觉得喻文州是个很奇妙的人。
总是很温和,做事得体,富有幽默感,不参与讨论是非,无法想象他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喜欢吃鸡,要切鸡,不要油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