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末日

【周翔】单纯有钱同人大手周x迪士尼土著顶穿天花不是人翔哥


*老文重修,重修,重修,美国时间生贺


全文总结见标题



*

周泽楷二十三岁那年雷厉风行地考上护林员执照,一头扎进淮河以南云贵高原以东的南方林区。

周泽楷九岁开始学油画。

学校画室和家,三点一线,画了十三又半年。

“祖宗啊,你不恋家了?”

画室在郊区,其实也不近。

“你当初搁着保送不去反而报个本市的一本不也是这个理?”中介问。

“嗯。”周泽楷说、离得近。

“那现在?”

“飞机,很快。”



他到了陕西,在自然保护区实习六周,六周后山里的老护林员离职,由于保护区内的条件相对优渥,驻站就算开车去也得再走个十公里山路,这个苦差事正好落到周泽楷头上。

“你说你个大学生来弄撒咧,年四也有个瓜娃说来知达体验生活,去咧闹着要走。”

周泽楷坐在轮胎和他腰齐高的卡车里,老护林员一口一个娃子说得起劲,周泽楷来了一个多月,听得不是很懂。

老护林员把车开到林路外面的车站,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块用油漆写上班次的木牌,钉在一把木椅背后。


“后悔就说好咧,额赶早还能送你回去。”

周泽楷依旧温和的应着没事,不用。

走在前面的老护林员转过头看他,又实在不像是逞强的样子。

“练过?”

周泽楷点点头,腼腆地笑了笑。他初中那会因为腿长误打误撞入了田径社,养成了晨跑的习惯,一路坚持到高考那会,这十几公里走下来感觉也不算太累,就是脚上磨了几个泡。

直到老护林员把周泽楷送到小屋后交代了些工作上的事项,便算是交接完成了。

周泽楷环顾四周,最后定挌在门背后割草的刀——钱少得可怜还分分钟要和偷猎的拼命。

还好他也不缺钱,并且接下来每个月还能收到一笔位于一线城市中心地带的二室二厅单位的房租。

周泽楷不是富二代,他单纯是有钱而已。


老护林员离开之后周泽楷从工具箱里找到了针线包和蜡烛,脱了鞋袜用针尖把脚上的水泡挑了,明明不痛,但还是应激反应似的掉了几滴眼泪。

他赤着脚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最后躺倒在床上,拥着潮乎乎的毛毯蜷起来。

床就是一块板,毛毯是从仓库里拿的,新的但是有股霉的味道,只能等明天拿去晒。

谁不喜欢两米大的床和鸭绒被子呢,周泽楷把头埋在团起来充当枕头的大衣里,昏昏沉沉地想。


接下来的每一个早晨,周泽楷是被冻醒的,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

城市人对归隐山林的热望是不知所起无法一往而深,像是读当代文学作品时对从前车马慢锁好看的乍见之欢,浅尝辄止。

他换上灰扑扑的连体工装,翻开护林员日志写上日期。

那天是三月十七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开始回暖,周泽楷巡山时碰上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喂,新来的!”

那人四足立于倒塌的古木上——周泽楷也不敢肯定这是个人,从四只蹄子看来是某种草食动物的身躯,前肢连接的半身却是人类模样,介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体格,微微鼓起的肌肉显得很……漂亮。

至少他这么认为。

“我是山神。”

山神摘下制式怪异的面具,作为中国本土的神来说山神长得实在过分周正,简直就像是漫展上玩角色扮演的。

他一跃而下,用四条腿绕着周泽楷走了一圈,一只鸟从山神披散的长发中冒头,于是周泽楷觉得他可能是迪士尼走失的公主,加大码那种。

“你......好?”

周泽楷苦苦组织了半天语言,说出来又觉得有点傻。

”我很好。“山神倒是满意地点点头,毕竟他也不是讲究仪式感的神,就算新来的护林员瓜兮兮的他也不会因此大发雷霆,这么一想和同僚相比自己可真是个明白事理的神明。

话说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山神低着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哄哄地问、你叫什么?

周泽楷边说,特认真的朝着空气比划。

嗯嗯,山神说、我叫孙翔。

周泽楷不做声,只是看他,当一个好的听众。

怎么了?这年头神农架野人都学会给自己起小名了!

他边说,后蹄子在地上蹬。

“就是没机会自报家门。”

“没怎么。”

周泽楷又补充。

“很厉害。”



春天对护林员来说不是个轻松的季节,经过冬日的萧条,盗猎者和他们的陷阱好比雨后春笋满山遍野。

周泽楷把玩着一枚哨笛,手指长度的石灰色,末端系着细细的线,照孙翔的话说,历代的护林员都会和山里的神灵达成互利互惠的关系。

周泽楷询问是什么样互惠互利关系,山神板起脸说你不要管啦。

”反正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叫我来就是了,当然,贡品也要准备好。“

我可是很忙的。神明搁下话,便头也不回的窜进林子。

不知道收讯范围有多广。周泽楷拖着尼龙袋回收捕兽夹,漫不经心地想。

午后回到驻站、实际上就一破木头小屋带个摇摇欲坠的哨岗,从一开二的门板看来有被强行入侵的迹象。

周泽楷丝毫不怀疑任何成年男性都有把这扇门一脚踹开的能力,所以当孙翔理直气壮地解释只是礼貌性的敲门时周泽楷选择了原谅他,尽管对方不认为自己有错。



屋内只有寥寥几件家具,床、一把椅子、饭桌和工具箱,只有角落里的画架是新添置的。

声称自己很忙的孙翔正在随意地翻弄着架上的素描本。

“你会画画啊。”

“杉树、肉桂和马尾松。”

孙翔说、画的挺好的。

这也算是诚心诚意的称赞了。

你能画我吗?孙翔又指了指自己。

周泽楷皱了皱眉。

门坏了。他说、要修。

“多大点事情啊。”

孙翔走到屋外喊了一声,一阵怪风倏然掠过,当周泽楷再次睁开眼,一只翼展超过一米的大鹰停在孙翔手臂上。

“皮皮我们走!”

那一天周泽楷明白了,山神可不是什么迪士尼公主,人家公主召鸟都是要唱歌的。




周泽楷巡山回来,门已经修好了,裂缝用爬山虎掩上,插着几朵紫色的小花,孙翔正在檐下给云豹薅毛。

“它......不咬人?”

孙翔先是哈哈哈了一阵,并且义正严辞的告诉周泽楷:没事干嘛咬你!

“除非饿了。”

那就是现在不饿。周泽楷理解。

进了屋,把灯点上,他环顾四周,最后走到床沿拍了拍。

“坐,不要动。”

孙翔爬上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张又短又窄的单人床还容不下他,两条前腿得荡在外面,周泽楷是个安静的人,如果孙翔也不说话,房间就只剩炭笔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担心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显得滑稽,学神农架野人用下巴看人会不会显得比较有威严,想得正入神,周泽楷就那头就说画完了。

孙翔哒哒哒的凑到周泽楷身边看,周泽楷是觉得这个声音挺怀念的,像他七岁的侄女穿着高跟鞋到他家拜年——其实他认为小孩子太早穿高跟鞋对发育不好。


我好看吗?孙翔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觉得,好看。”周泽楷说。

”嘿,我就知道,你也挺好看的。“

周泽楷其实不是很懂这种商业互吹的意义,不过孙翔开心就好。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对当时的孙翔来说好看和喜欢是两个相似的概念,就像他是觉得皮皮很酷,所以喜欢它一样。

孙翔身上有股野兽的味道,夹杂肉桂的辛辣,挨得近就会闻到。

周泽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孙翔,孙翔表示听上去总感觉再撒点盐巴就可以吃了。

“对了。”孙翔指自己的眼、这个是什么颜色啊。

周泽楷总是想说实话的。

孙翔的发上沾着细小的花瓣和叶,很让人在意。

“你干嘛摸我?”

“会咬么?”

”你现在看上去很难过,“孙翔说、所以我准许你摸一下。

周泽楷笑了笑,又垂下手。

“对不起。”他说、我不知道。


去年周泽楷被车撞了,万幸那只是轻微车祸,他还是自己叫的救护车,伤在后脑勺,除了现在摸着还有点凹,也没造成破相。

不幸是由于头部受到撞击,他得了一种听上去像是医学盲作者为了强行编排剧情的后天神经性色盲。

第十四年,它可能永远不会来。


山神似乎对电子竞技很感兴趣,周泽楷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神明都这样,或者只局限于新生代族群,譬如神农架野人。

周泽楷问过他的年纪。

“很大。”孙翔正埋头钻研周泽楷上飞机前下载的哔站游戏主播的视频,心不在焉地回答、比你要大吧!

“感觉,不像。”

孙翔没说话,倒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又过了一会,把手机扔回周泽楷说、没电了,充。

“真的啦。”

孙翔随手抓过一枕头——麻袋、干草和中草药的粗制滥造,下巴枕在上面。

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神在山里过了多久。孙翔说。

周泽楷本来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他拿起太阳能移动电源,云豹正在树下睡得四仰八叉,只是当周泽楷靠近时半睁着眼看他。

他轻轻拍着云豹的身子。



云豹白天都在驻站睡觉,周泽心理素质早就强到了国境边界,起初是怕的,后来被踩几回奶也习惯了,偶尔拖着的动物残肢回来,葱烤一下倒也挺香的。

当雨季来临,集雨设备开始启用,周泽楷就不用走个八百米打水了。

有时候孙翔看完视频,就兴致勃勃地拿着碳条在纸上涂鸦、有时候是在墙上。

玻璃杯里盛着几个圆滚滚的山楂,裹着糖浆,是森林的邻居送来的贡品,因为孙翔嫌酸,周泽楷只好拿出家里紧紧巴巴的一点白糖熬了。

据说山神是有庙的,周泽楷巡山倒没巡到那边去过。

孙翔大言不惭的对周泽楷表示我偷贡品养你啊。


孙翔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

他们有时候各画各画,有时候什么都不干。

孙翔的指甲长得快,如果长度超过周泽楷容忍的限度——一般是在造成实质而轻微的伤害后发出嘶的一声,他就会抢先提出剪指甲的要求。

谁让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呢。山神想。

周泽楷熟练地用瑞士军刀把指甲剪到合适的长度。开始他总是做得不好,剪得深了,就会被凶巴巴的甩开,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手叠上来说不是故意的。

他们都不擅长照顾人。

孙翔身上有很多已经淡化的疤痕,兽的半身上也有一块光秃秃的皮肤。

“被野猴子挠下来的。”孙翔咬牙切齿地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别盯着看啊!

他伸手要捂周泽楷的眼,周泽楷觉得斑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鹮的红、杜鹃的蓝。”

孙翔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文化衫,沾着各种浆果和草本的颜色,脸和手上也有不少。

周泽楷没能懂。

“看,赤蝎刺客!”

这下周泽楷终于知道孙翔在墙上画的五仙教图腾是什么玩意了。

孙翔暗戳戳的观察周泽楷,说是暗戳戳,也不怎么懂掩饰。

“今日的喜鹊从早上开始就吵个没停啊!”

——骗人的,这山里哪有什么喜鹊!

“听说是个节日!”

——就是有。

“庆祝?”周泽楷问他。

“嗯嗯。”

外头昼夜交接,吵个没停的鸟不见半只,倒是一排蝙蝠倒挂在屋檐下。

暮色总让人看得不那么清,朦朦胧胧间周泽楷瞧见山神头上长出的角。

“上来吧。”

他拍着自己的背,和拍自行车后座没什么区别。

“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泽楷觉得这话说得像是青春片里男女主角找个地方伤心看海似的,毕业那天就有好几个人约他去碧海金沙。

“我......很重。”

他由衷地感激黑夜加护,他的脸一定很红。

“我早知道了。”

周泽楷可有可无的坚持最终不敌孙翔的执拗,他们在林间驰骋,越过废弃材场、听见狼啸虫鸣、风动水流,最后停在一处湖泊。

“庆祝?”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庆祝。”孙翔郑重地点点头,又问周泽楷人是怎么庆祝节日的。

“花?”

酒,还有蛋糕。

“你说的我都没有。”孙翔有些失落。

周泽楷笑了笑,表示这样就很好。

他的眼,又黑又亮,总是很诚实。



他们不着边际的聊,从牛郎织女雷电法王到人间百态。

于是周泽楷知道了山神的权能范围其实很小,他本来还幻想过孙翔可以开个灭虫公司。

“你早晚是要回去的吧!”

“嗯。”

“那里好么?”

他摇头。

”这里不好吗?“

他还是摇头。

其实没有好或不好。

这是周泽楷没办法告诉孙翔的,他总是把是事情归类成两极,好和不好、喜爱和憎恶并非是饱和饿这样简单的概念。

更多时候,成年人都是处于一个中间的状态。



周泽楷喜欢画画,也只会这个,他足够坚持而且优秀。

出院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的,索尼耳机持续播放着同一首歌,直到饿得要原地去世,才恹恹的走出房间,日历上显示过了两天不到,正午的阳光刺痛着他的眼,他却觉得冷。

中介来收画的时候原以为会看见满地玻璃渣,艺术家都极端,结果一看屋子收拾得挺利索不止周泽楷还剪了个刘海。

就这些了?

周泽楷点头。

“行,炒作一波,能卖个好价钱。”

周泽楷说谢谢。

“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中介认为周泽楷仍然有商业价值,如果他愿意转型。

“不。”

暂时。

中介言而有信,那几幅画几乎达到了和他成名作一致的话题性。

这样就好了。

直到半年他启程去陕西,难得主动,给中介打了电话。

“这样就好。”



孙翔搞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搞不懂周泽楷。

他抱着云豹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脸埋在野兽软绵绵的肚子,干草的气息、正午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豹子安静地伏在孙翔身侧。

我已经很老了。

它叹息。

孙翔嗯了一声。

“你会死吗?”

神是不会老的。孙翔说、也不会死。

只要他不离开这片土地。

“但你会成长。”

我几百岁了。

“去了解你所不理解的就是成长。”

“别说了。”孙翔打断云豹的话,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金黄的叶子落下来,云豹换了个姿势,干燥的鼻尖蹭着他的脸。

“那么,请您为我而哭吧。”



白天越来越短。

后来云豹就死了,埋在松松的土堆下。

他们在上面撒了种子,孙翔笃定的说等到春天会开出金色的花。

周泽楷也认为会,毕竟神都这么说了。

我不想当山神啦。孙翔轻声说。

“嗯?”

“没什么。”


入冬前周泽楷准备下山买货,孙翔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周泽楷的小屋玩掌机游戏,叫来一只猞猁送周泽楷下山。

其实周泽楷比较喜欢狼,可惜孙翔说这山里没有。

走到半路猞猁停下脚步,弓起身子,前肢紧贴地面,进入戒备状态,周泽楷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卸下背包,屏息静气等待猞猁进一步的动作。

大概过了十分钟,猞猁才谨慎地沿着气味的来源前进,这时候天也全亮了,周泽楷能看到地面上留下的血迹,从出血量看来受伤的动物体积不小,周围有明显的鞋印。

周泽楷皱起了眉。

猞猁沿着血迹继续前进,最后在落叶堆里发现一只受伤的小豹。

周泽楷上前把幼崽抱起,拭去它身上的血迹,猞猁只是安静地在旁边等候,估计盗猎者已经走远了。

这下子是没办法下山了,周泽楷想。他加快脚步往驻站赶,折返竟只花了去程的三分之二的时间。孙翔开门的时候就闻到腥味,也没指望周泽楷解释,掠过他和猞猁交流了一番,周泽楷是听不懂的,只见孙翔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

我去追。孙翔说。

“你,”周泽楷抓住他的手腕说、冷静点。

”那些人还没走远!“

有枪。周泽楷说。

他们僵持了半分钟,周泽楷才感觉从手上传来的拉扯感渐渐减弱,孙翔掉头问他、那小东西呢。

“小东西”刚从周泽楷怀里探出个头来,就被孙翔提着领子翻来覆去的检查。

”公的,四个月大。“

周泽楷问要喂它吃什么,孙翔说喂奶。

“……”

“我开玩笑呢,十周就可以断奶了。”

那天晚上周泽楷断断续续地做着恶梦,每次惊醒都要确认孙翔还在屋子里才能安下心来。天刚亮的时候孙翔就准备出门了,他动静一向都挺大,睡意朦胧间周泽楷看向孙翔的背影,他想起他身上的伤,想起他说过的互惠互利、他问孙翔:“你打架厉害吗。”

我很强哦。孙翔说、是这座山里最强的。

周泽楷想问孙翔能不能不要去,可他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尚且要学会承担责任,何况成年的神。


因为工作需要,周泽楷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打发越来越长的夜晚。

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路面很滑,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周泽楷完成巡逻路线后便回到小屋,他泡了咖啡,没有糖和奶油球,孙翔很久没来过这里,所以他忘记了买糖。

小豹子都已经可以跟着豹阿姨出去学习猎食了。

他翻开日记本,感觉自己像是在读一本童话书。

周泽楷不擅长写作,可能因为他看什么都挺好的,这没准也是一种境界,只是没有得到他的语文老师的青睐。

他觉得自己是个沉闷的人,他不应该写出有趣的故事。

成年人其实也不总在是与不是之间。

周泽楷从高领毛衣底下翻出一只一指长的哨笛,他尝试把它吹响,可哨笛没有发出声音。他合上日记本,想出去吹吹风,尽管四道墙没有一面不漏风。

他走到门前,竟然没怎么使力就把门锁拧开了。

周泽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孙翔。

“是我。”

周泽楷问他怎么来了,孙翔瓮声瓮气地说你傻吗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周泽楷说我没事。

孙翔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我有事。”

”那你倒是说啊!“

“我,”周泽楷顿了顿。

“我可以开门说吗。”

于是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冷风嗖嗖灌进来,周泽楷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你说吧。孙翔盯着他。

冷吗。周泽楷问。

孙翔说不冷。

饿?

孙翔说刚吃。

”你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孙翔并非无神论者、“你今天不正常。”

周泽楷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孙翔头上背上都落了一层雪,而他不打算说穿。

”你好吗。”过得。

“不好。”这方面山神可比人类干脆多了。

孙翔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周泽楷便没有追问下去,他想,在这点上,他们有着相同的感受,并且与日俱增。

“明年,我要回去了。”

那你走啊。山神恶狠狠地说。

”我很想你。“

周泽楷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更多时候他选择用微笑和温和带过,只是他想,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永远不存在中间程度的事需要坦白。

他想孙翔了。

两人并排站的时候孙翔要比周泽楷高一点,周泽楷稍微仰着头看他,眼里就没有半分的假。

孙翔瞪着眼看周泽楷,除了他睫毛很长以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其实孙翔也一直在忍耐,如果周泽楷是神农架野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和他干上一架,可周泽楷不是,这不是打赢或者打输可以得出结论的事情,他觉得很憋屈,又觉得新奇。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周泽楷肩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丢人,他不想被别人看见,最后告诉周泽楷,他也是,他也很难受。


孙翔突然想起了老云豹临死前的话,他赶紧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问周泽楷,“我是不是长大了?”

周泽楷看了眼孙翔的体积,觉得他再往大里长也是件挺吓人的事情。


“没有。”他摇头。


孙翔哦了一声。

“哎我和你说个事。”


“嗯?”


“明年,”孙翔说、等到明年你要下山的时候,我和你一起走。





【番外】后来的事

孙翔在人间生活了两年,没少在白天里买醉在深夜里落泪。

虽然醉不因为酒精,泪也不是伤心。



今天冬至,孙翔在小区里跑步,经过联华买了速冻汤圆回家。

周泽楷在家画画、树脂画,穿着一件薄的针织外套,袖子挽到手肘以上,往下滑了点,孙翔就帮他撩起来。

“煮了汤圆,吃吗?”

“芝麻?”

“嗯啊!”

孙翔捧着个大的碗回房,开电脑登游戏,这个时间直播没几个观众,他只开了录屏模式。



荣耀II是款两年前新上市的游戏,孙翔在地铁站口看到灯箱广告,拎了一袋橘子指着人物立绘说想玩。

礼帽和长风衣,经典的神枪男造型,又与时并进地露出一截腰,有点骚。

多少年前他也在一张海报前驻足,是从画室回家的路上,对他伸出的手。

直到打入国服排名,还做过职业联赛的梦。

后来呢?孙翔问。

没有后来了啊,或者自己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当上了职业选手也是说不准的事。

周泽楷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怎么,玩吗?

玩!

玩就充点卡。

孙翔建了号,升级路上被几个大号无情地蹂躏,气得一个esc结束游戏上淘宝买了号,武器会发出牛逼哄哄的光的那种。

他游戏玩得不错,意识和操作都在水准之上,就是没少摔鼠标。周泽楷想摔就摔吧,淘宝牧马人炫光裂纹四色呼吸灯只要九块九还包邮。

除了不知道是不是牧马人以外简直挑不出刺儿。

“在吃汤圆。”

孙翔切到直播间把弹幕内容一条条读出来。

——什么汤圆?我不知道什么汤圆啊,嗯……芝麻的?

他又摘了耳机问周泽楷。

“宁波……?”

“那就宁波汤圆吧,宁波近!”

——小周哥出现了www

“嗯,今天休假!”



其实最初看直播的几乎都是孙翔的黑,从海绵宝宝睡衣黑到Gucci平光镜框,直到被调戏“我研究套路那会你还在玩JJ”以“我才没有玩”回击后才有所好转,因为微博上小号发布的内容都会用大号点赞,画儿童绘本的事也迅速被粉丝发现。

孙翔觉着挺羞耻的,尤其是被调侃用一半双商换了腿。



离开山的那一天,是他永恒的时间结束的一天,也是他新的起点。

那个正午,他们在回程路上,经过加油站,孙翔说想下车透透气。

“不要太远。”

孙翔嗯了一声。

回到副驾座后他把周泽楷的手往自己湿的脸上按,食指贴着眼皮。

“嗯?”

是琥珀的颜色,他说。



——琥珀色的眼时而会变得深沉。

风水轮流转是真的,人善被人骑也是真的。

两米乘两米的大床上,周泽楷伸手扶上孙翔汗津津的脸,大拇指擦过他的唇。

“手洗了吗......可别把我毒死啊。”

说是这么说,又毫不犹豫地含进嘴里。

“有手套。”

“是该戴手套,上次都过敏了。”

你那个防毒面具也挺酷的,下次给你照张相哈。

他单手撑在周泽楷肩上,相较之下因为缺乏锻炼显得有些单薄。

你动一下啊!

孙翔恶狠狠的嚷着,结合那些闲话家常,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天真。

宝石色的眼在昏黄的光源下也亮得惊人,恍惚间还凑上来啃他的嘴,涎水蹭得整个下巴都湿乎乎的。



其实周泽楷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搞上的,似乎每一刻都可以是一个缘故,如果写进日记本里,那也无非是他很好,我很喜欢。

他喜欢孙翔身上有的那种诡异的天真和锋利,虽然失去身为神的神格部分后已经圆滑不少。



中介时不时会上门来。

“你家遭贼了?”

周泽楷说没,没有的事。

他近来什么都做,从雕塑到水墨,甚至还在素描本上画荣耀的Q版小人,因此他还创建了一个博客,被一群女孩叫他太太。

但主要还是孙翔把衣服乱丢的关系。

“那你这是去了欢乐谷回来?”

中介拎起一条黄色底红色花样的沙滩裤皱了皱眉,周泽楷耐心的等他接下来的话。

这一等就等到孙翔买了两个冰淇淋回来。

“吃吗大叔?”

他随手扔了一个芒果味道的给中介,就一屁股坐到电脑前面吃他的可爱多了,周泽楷和中介单方面聊了一会,让中介去挑些有艺术价值的作品,毕竟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主要还是倾向价值吧。周泽楷边走边想着,也不那么介意。

“草莓的?”他低头问孙翔。

”嗯嗯。“

孙翔把雪糕递给周泽楷,另一只手还在键盘上打字。

“不是,给我?”

就一口。孙翔说、你最近胖了。

周泽楷看了眼孙翔的队伍频道哈成一片,心想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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